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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亩产万斤”到“第十三亿个公民”

 
[文章摘自 人民网 ,文中观点不代表本站立场,仅供参考!]
 

鲁迅说,翻开中国几千年的历史,里面写满了两个字,那就是“吃人”。笔者读的历史不多,仅翻开最近的几页,却发现了另外两个字,那就是“造假”。 
 
在“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年代,中国人的胆子越来越大,粮食产量也随之越来越高。小麦、水稻的产量从开始的亩产几百斤,迅猛增长到几万进到十几万斤,也不过只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人民日报》(1958年9月1日)正儿八经地发表当时享誉文坛的作家康濯的文章《徐水人民公社颂》,宣称“茂盛无比”的小麦亩产12万斤,“花团锦簇”的山药亩产达120万斤,一棵硕大无朋的白菜重大500斤。《中国青年报》(1958年6月16日)发表科学权威钱学森的文章《粮食亩产量会有多少?》,从太阳光能利用率的角度对当时粮食产量“亩产万斤”的可能性行了“科学认证”。在“大跃进”这样的特殊年代,中国人在集体进行这些造假行为时所表现出来的热情、创造力和想象力达到了空前惊人的程度。在这史无前列的全国性造假狂热之后,灾难性的后果就出现了,那就是震惊世界的全国性大饥荒——饿死几千万人的大悲剧! 
 
人类在悲剧过后往往会学会总结教训,避免前车之鉴。然而,大跃进虽然结束了,但中国人造假的习惯却依然没有任何改变,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大跃进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世纪了,今天在全国各地各部门存在的造假现象已经成了一种难以治愈的政治慢性病。“官出数字,数字出官”依然是当今社会政治生活的普遍写照。据《人民日报》(2003年1月21日)报道,黑龙江省肇东市某乡实际只有21头奶牛,但是经过各级干部的浮夸虚报,最终“统计”结果竟然达到2100头!据报道,该市的“撒谎林”也是泛滥成灾。该市号称每年造林4万亩,但是脚踏实地进行调查的领导却在现场看见寥寥20多棵矮树苗随风摇摆。这种为了所谓的政绩而伪造各种考核指标数据的现象由此可见一斑。可以说,目前各级干部的浮夸虚报跟大跃进年代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2004年,李金华掀起了震惊全国的“审计风暴”。数据显示,2004年1至11月,全国共审计9.5万个单位,各类违规问题经过处理后,可增加财政收入245亿元,减少财政支出8.8亿元,已向纪检司法机关移送各类违法犯罪线索1165件。然而,这仅是问题的冰山一角。各级官员要么通过政绩数字造假而升官,要么通过伪造财务数据而贪污,这在当今已经是泛滥成灾的事实了。 
 
现在,造假的风气不仅存在于“官场”,而且已经蔓延到“商场”以及文化界、教育界、学术界等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如今,假冒伪劣商品无处不在,无孔不入。2004年的阜阳劣质奶粉事件引发了举国上下对食品安全的强烈关注,食品安全的危机令人震撼、触目惊心!文化界以及媒体依然假大空盛行;教育界和学术界则假文凭假学历泛滥,伪造数据、剽窃论文的现象比比皆是,学术的殿堂里已经没有一块净土了。 
 
2005年新年伊始,我们的新闻媒体为全国人民又一次淋漓尽致地全程展示了中国的新“国粹”——“造假艺术”的全过程。据人民网(2005年01月06日01:16)报道:“北京时间2005年1月6日零时2分,中国第13亿个公民在北京妇产医院平安诞生,这一天也成为中国13亿人口日。中国第13亿个公民是一个体重3660克,身高52厘米的健康男婴。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全国妇联主席顾秀莲在小公民诞生后来到北京妇产医院看望祝贺。”在这“第13亿个公民”诞生之前半个小时,已经有大批媒体记者等候在北京妇产医院,而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全国妇联主席顾秀莲则在小公民诞生后立即前来祝贺,还郑重其事地发了证书和礼物。如此隆重的接生仪式恐怕举世罕见。然而,这个隆重而煞有介事的仪式却是明目张胆、彻头彻尾的公然造假行为。当笔者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咱们的统计技术何时达到如此发达水平,以至于可以在全国范围之内把人口统计精确到个位数,同时还精确地确定中国第13亿个公民何时并在何处出生的?”这简直是开统计学的玩笑嘛!刚开始还真的以为这是一则笑话呢,因为那个“第13亿个公民”的小名取了一个怪怪的名字:“十三少”。 
  
没想到,在网上一搜索,还真的找出了权威资料,详解“第十三亿个公民”是如何确定的: 
 
“13亿人口日如何确定 
 
根据国家统计局2004年人口变动情况的抽样调查,到2004年底,中国大陆人口的数量是12.9988亿人。根据2004年的净增人口数测算,每天出生人口2.08万,以此推算,2005年1月6日凌晨,我国内地(不包括香港、澳门特别行政区和台湾省)人口将达到13亿。 
 
第13亿小公民如何定 
 
2005年1月6日零时以后第一个出生的孩子将定为第13亿个小公民。北京市妇产医院的医生介绍,零时之后的第一个出生要加很多限定条件,只有纯自然分娩且母婴健康的才能算数。那些剖腹产的,或者生着生着,突然不行了再剖腹产的都不算。 
 
为何选北京市妇产医院 
 
之所以选定北京市妇产医院作为降生中国第13亿个小公民的地方,是因为这里每天的分娩量大,可以达到20个产妇,便于更精确的计算。国家人口和计划生育委员会的席小平司长说,北京市妇产医院的医疗技术、硬件设施都过硬,而且北京市妇产医院是全国产科医院的代表,有特殊的意义。”(中新网1月6日电) 
 
看了这个解释之后,笔者除了苦笑之外就只有悲哀了。稍具统计学常识的人都知道,抽样调查必定存在误差,何况是据此作出的预测。不要说是“第13亿个公民”严格来讲无法确定,就是“13亿人口日”也是难以确定的。确定“13亿人口日”已经很荒唐了,可笑的是还硬要去确定“第13亿个公民”。不可思议的是,“只有纯自然分娩且母婴健康的才能算数。那些剖腹产的,或者生着生着,突然不行了再剖腹产的都不算”,难道剖腹产的孩子就不算中国公民吗?难以理解的是,偏偏选中“北京市妇产医院”作为“第13亿个公民”的出生地(据报道,“第12亿个公民”也是在这里出生的),难道在技术和设备条件好的医院出生的孩子才算中国公民?可见,炒作“第13亿个公民”不仅是违背统计科学的伪科学行为,还是违背中国宪法的违宪行为,同时也是公然违反国家《统计法》的违法行为。总而言之,这是国家有关部门有组织有计划地进行的大规模造假行为。 
 
大跃进年代“亩产万斤”的造假,后果是几千万人被饿死;当今伪劣有毒食品泛滥的后果,则可能遗祸几代人!官员政绩造假与财务造假的后果,使整个社会躯体被腐化变质,教育界学术界造假的后果,则可能使整个中华民族真正落后于世界民族之林。而政府机构与媒体联合起来造假,则使得这一“造假艺术”成为登峰造极之榜样,中国这一新“国粹”必将发扬光大,新人辈出! 
 
从“亩产万斤”到“第十三亿个公民”,中国之所以出现如此严重的造假现象,究竟是什么原因呢?有学者早已指出,政府部门官员造假显然是与中国的民主与法制不健全有关。我们的各级官员,不是由百姓选举产生,而是通过大官来提拔小官产生的,而小官是通过吹牛拍马得到任用的。大官要提拔小官,是以一套政绩考核指标为依据的,小官们要地得到提拔却没有政绩怎么办?那就只好进行造假,大搞所谓政绩工程,形象工程。然而造假者往往都得不到应有的惩处,这就使得造假者有恃无恐。而在政府官员的造假示范之下,“上有所好,下必效焉”,这种造假的风气于是就不可遏止地蔓延到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使得整个社会处于一种虚假的生存状态之中。在这样的社会氛围之下,造假者可以肆无忌惮,可以公然违反常识、违反科学、违反宪法、违反法律。如果造假者是政府等权威机构,那他们发布的数据则是假作真时真亦假了,因为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而进行“规定”。“第十三亿个公民”就是这样被“规定”出来的。可见,这种造假行为对于科学精神、对于宪法和法律是何等的破坏和践踏!造假已经给中国造成了巨大的灾难,然而造假并没有结束,灾难也必将不会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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