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宪法第一条说:“中华人民共和国是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看到这里,很是得意,我们做工人的竟然是社会阶级中的最高层。虽然说从来没因此得到什么好处。不过这个领导地位的提法,还是可以让我等百姓激动半天的。 不过热情很难持久,现实让人沮丧。仔细想想,这个领导地位的阶级,似乎没什么好处,我这个领导阶级的一员,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竟没有选举过一次人民代表。。 人们说,要懂得奋斗,爱拼才会赢。历来奋起战斗的人,不都是要取得在国家的主导地位吗?不过我没有那样的雄心壮志,只是希望自己可以用适当的工作而温饱一生,呆呆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无需谁来指引我,呆呆向前冲。 第一章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很孤独。我不知道用哪个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也许是寂寞?还是萧索?那种感觉说不清楚。我分不清孤独和寂寞有什么不同。 记得刚上班的时候,一切都是新鲜的。做的第一件工作就是拔除杂草。当时的兴致很高,拔得很认真。同事们都笑我,说我太老实。后来又有新的同事上班了,他们做的第一件工作也是拔除杂草。我很奇怪那些杂草们的生命力,它们的生命意义,是不是只是为了迎接新工人的到来,而做他们进入社会的地毯呢? 过了这么多年,每年都有新同事的加入,他们刚上班的时候,我想他们都和我刚上班一样,抱着要做出一番事业的雄心。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都渐渐趋于平庸。我想这是社会同化人的力量吧。因为只有平凡才能显出伟大。我舅舅说过:“别人有本事,那是因为你没有本事衬托的。” 刚上班的时候是在北京。我们公司在北京没有什么工程,留在那里的唯一目的是因为石油部需要有人来给他们打杂。在北京的两年里,我给石油部的人搬过家,修过水龙头。记得桑塔纳刚出来的时候,北京处的经理就买了一辆,被石油部的人看到了,就借用了过去,不但赔了一辆车,而且还搭上了一个司机。说是搭上,是因为这辆车的一切费用都是北京处出的,石油部的人只是用用,什么都不管。经理还对我们说:“就是因为这辆桑塔纳,我才可以进出石油部。”真实放他娘的那个气。 在北京呆了两年,基本上什么都没有做。因为工资很少,每个月108元,不敢随便出门,只好骑一辆很破的自行车去逛街看风景,这辆自行车,还是一位同事调走后留给我的。逛街看风景也只是在门外,那些收费的景点不敢进去,没钱。所以现在想起来也没什么大的印象。不过在北京的时候,却因为一次经历让我改变了很多。就是那一次去大港。 北京处的成名作,就是北京亚运村旁边健翔桥附近的两台一万立方米的球罐。这是我国当时最大的两台球罐,日本人的技术和监理。现在的国内的球罐好像最大的也就是一万立方米的,西安也有两台,是97年造的。 这两台球罐建成后,我们公司就在北京扎了点,不过北京像这两台球罐的工程很少,于是北京处就向北京附近的大港油田找工程,在那里接了一些建造球罐的工程,那一年夏天,我作为钳工,被派到那里去给球罐试压。 大港是我去过的最荒凉的地方,放眼四周,全是水坑,而且这些水都不能喝,因为是盐碱水,洗衣服的时候,怎样漂洗都有泡沫。水边是一些矮矮的芦苇,时不时地有些白鸟飞过。住的地方离生活区很远,除了自己的同事,没有其他的人。不过离海很近,骑自行车要一个钟头。我去过一次,可惜已经退潮了,只看见长长的黑黑的海滩。 一天晚上,同事约我一起去滑旱冰。我从来没有滑过旱冰。我对许多的体育活动不是不喜欢,而是放不开。后来见我周围的人,在做事的时候,许多人也是因为放不开,而失去了许多的机会。而我经过这次滑旱冰,去掉了这个毛病。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那天在旱冰场,人很多,同事带我滑,我不知摔了多少跤。要说我平时挺灵活的,可是那天晚上,也许是因为紧张的原因,几乎是滑几步就要摔一跤,一晚上下来,摔了个不亦乐乎。回去洗澡的时候,手都不会打弯儿了。 可是这次的摔跤,却把我外面的一层自己给自己做的矜持的壳子摔碎了,露出了自己的本色,开始了自己真正的生活,因为从这时起,我所做的一切,是自己想要做的。现在想起来,那次的在众人面前不停的大马趴,让我知道了其实所谓的害怕嘲笑,是自己害怕而已,别人是不会在乎的。 第二章 我决定离开北京。 国有企业的调动工作,是很麻烦的。要经过很多手续,从队里到科里到处里到公司,一级一级的逐层办理,然后再倒着返回去。不过我的运气很好,去办理调动手续时,很轻易地就成功了,连我自己都很惊讶。 那两年,北京处的效益不好,领导不停地调换,这位在这里搞不好,就再调来一位,每个新来的领导只为调整自己的人事安排,就对工作不太上心,那两年调走的人很多,每一位领导都不是真心为了这一个项目,只不过把这里当成了往上爬的梯子。记得前一位领导的名字叫丕熙,后一位叫建国。于是有人就说:‘那位把北京处赔稀了,这位干脆叫北京处见锅底了。” 我去办调动的时候,领导好像心情很愉快,对我说:“你先回去吧,让我给你问问安阳的意见。”别人对我说:“领导的意思是想要礼物呢。”我那时的工资经过两年的调整,是四百多块,刚够生活,那有余钱。就没有听同事的劝告。 一星期后,我在打羽毛球的时候,碰到领导笑嘻嘻地回来,我问他调动的事,他痛快地说:“明天你就去办理调动吧。”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好一会儿,不敢相信。当好消息突然来到的时候,人总是怀疑他的真实性。 去劳资办理调动,科长对我说:“听说你看手相很准,你要走了,给我看看吧。”这些年来,在北京穷极无聊,我经常给人看手相算卦,全北京处的人竟然都很相信。没有一个人说我看得不准的。我想那是因为我说得含含糊糊的原因吧,只有暗示才可以让人相信。即使是假的事情,暗示的力量,会让他自己觉得是真的。 给科长看完手相,她很满意。相对来说,女性更容易相信神秘的事情。不过我没有白看,在她这里得到了好处,她把我的调令直接开到了公司,免去了我去安阳基地换调令的麻烦。就这样,我不可思议地回到了家里。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觉得很奇怪。这也许就是所谓的运气吧。 在北京的时候,和同学通信,那些在洛阳的同学们大多已经在工作上有些成就了,而我只是在北京休养了两年,唯一的收获,就是看了许多的书。这时,我还是看不清前面的道路,前方是什么样子,谁也说不上来。 后来,有位老师傅对我讲:“我们好比是老鼠进到酒瓶里,前途光明,没有出路。” 第三章 在家的日子过得极为清闲,竟然也有些厌烦了。到了后来,因为工作的原因,再也没有过这种清闲的日子了。人也许总是这样,有些贱皮子,对平淡幸福的生活总不满足,总要找一些刺激来调剂生活,等到生活真的刺激了,又会怀念平淡地过去了。 刚回到家里,面对的是另一个新的环境,同事都是新的同事,没有熟面孔。我记得看过一些学生们写的文章,觉得学校的教育没有面向社会,总要学些社会的经验,为了以后的生活作打算。在他们的文章里,我看到了他们对社会经验的羡慕。其实,社会应该是无处不在的,学校也是社会,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对利益的关注,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我被分到了机泵队,顾名思义,机泵队就是干机械安装和调试的。队长姓张,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喜欢拉着同事打三缺一。后来我才明白,他们打三缺一是一种社交手段。那些干活的骨干和张队长玩三缺一,他故意输,来拉拢这些人。那些有求于他的人和他玩,故意输给他,来讨好他。那些经常陪他玩三缺一的,基本上都是他的亲信。人好像都是这样,比较同情弱者,当你在赌场上得意的时候,在其他地方会给输给你的对手一条路的。当然了,二杆子除外。 春节的时候,和家人一起玩麻将,玩得很小,一毛钱起步。我们玩得不亦乐乎,那天,去辽河的行李车走了,我因为玩麻将,忘了装行李。不得已,去辽河的时候,我背了两个大包袱。不过也是运气,我去辽河了两个月,就去九江了。反而省得再托人带行李了。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随遇而安的人要好过那些刻意追求的人。前几天,我的一位同事要从辽河回来,为了省钱,打听到有行李车回基地,就请管车的人吃了好几回饭,争得了押车回基地的机会。我们回基地,路费是报销的,不知他是怎么想的,非要坐行李车。在辽河等了一个月,他押着行李车回基地,半路出车祸,别人都没事,他死了。 也有因为这样而变本加厉的。有一个人对我说:“我和人一起出门,从来不自作主张,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怕那天心血来潮,出了事。”他给我讲了另外一件事:“有一个老钳工,有一天测量活塞式压缩机的死点间隙,他耍大刀,伸手进气缸里摸了一下,可是手往外出的时候,手表卡住了阀孔,手就出不来了,旁边的人已经把机器盘起来了,这时想停都停不下来,结果就把他的手挤成了饼子。死点间隙有多大,他的手和手表有多厚。” 刚去辽河的时候,四处都是白雪,我第一次去东北,感到很新奇。到了晚上,就不新奇了。那天晚上,我盖了两床被子,加一个军大衣,屋里还有个小火炉,可是那天晚上,我一晚上没敢翻身,早上起床,除了身体接触的地方是热的,其他地方冰冷得很。那天晚上还下起了大雪,我们住的是板房,积雪把房子都压塌了。 以前来过这里的同事说,开始的时候,取暖用的是天然气,因为经常出事故,就不再用了。光我们队就出了几次事。因为他们用天然气的时候,有时候因为大意,忘了关闭阀门,天然气漏了出来,有人一开灯,点燃了天然气,引起了爆炸。最典型的一次,是几个人在屋里打麻将,有几个已经睡了,躺在被窝里,结果漏气了,谁也没注意,人的嗅觉因为在某个环境里呆得太长,已经不灵了。有人开灯,引起了爆炸,轰然一声响,把人都崩了出去。打麻将和看歪脖胡的人还好一些,那几个躺在被窝里的人烧得最厉害,因为被窝里也充满了天然气。 因为不安全,项目就取消了天然气,改烧煤了。这样又有了另一个风景,送煤车来的时候,大家都去抢大煤块,你争我抢的,风光无限。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快到五一的时候,队里通知说,九江的任务忙,需要人去九江增援。于是就去了九江。 队里通知我去九江的时候,我并不愿意。可是我是外来户,不是书记的亲信,用书记的话来说,队里定下来的事,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没办法,只得收拾了行李去九江了。 第四章 和我一起去的有三个人,当天通知,当天就走。在火车上,一位姓张的同事给我讲了关于队长的一件事。 有一次,在辽河检修锅炉,他和队长他们在烟囱旁边干活,由于操作工的失误,瓦斯跑到了烟囱里面,引起了爆炸。只听得轰的一声响,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撒腿就跑。那时,我们队长已经要五十的人了,而这位姓张的同事刚刚二十出头。 这位张同事平时很喜欢锻炼,每天早上都要跑四五公里。而我们队长整天打麻将,没有锻炼过的。可是那天,队长带头在前面跑,张同事跟着在后面跑,不管他怎样用劲,就是无法超过队长。他感叹地对我说:“姜还是老的辣。” 等跑到安全的地方,静下心来查人数,发现少了一个人,队长心里很害怕,以为出什么事了。回头看看烟囱,没有要倒的迹象。就在这时,只见烟囱旁边的烟雾里慢慢走出一个人,正是那位少了的人。队长问他为什么不跑,他说:“如果烟囱倒了,这里最安全。” 说到这里,我们都笑了。另一位姓樊的同事说了另一件事:他在山东的时候,有一次民工拆架子,没扶好,有一根架子杆倒了,下面有一个人在干活,旁人急忙叫他闪开。他抬头看见架子杆朝他砸了过来,站起来撒腿就跑,边跑边回头,架子杆一直照着他砸来,他越发跑得快了,架子杆倒得更快,终于砸伤了他的脚后跟。 我们笑得喘不过气来,说:“他不会往旁边躲一下?”樊同事说:“人到事中迷,旁人看起来可笑,等轮到自己,说不定还不如他呢。” 说说笑笑之间,到了北京。为了迅速赶回家,我们没有出站,直接上了开往新疆的火车。因为人太多,我们站在了餐车的门口,闲极无聊,决定打扑克。刚打了一会儿,我忽然觉得我好像以前有过这样的经历。我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是以前在梦里有过这样的场景。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经常会梦到以后会发生的事情,每次做完一个有条理的梦,过一段时间后,它都会变成现实。现在年纪大了,反而梦少了。再也没有过这种经历了。 队里通知我们直接去九江,可是既然回来了,又正好路过家门,我们不是大禹,一过家门就回家了。对我们长年在外的人来说,家是最甜蜜的负担。 在家里停了几天,动身去了九江,这一次,是和队长一起去的。因为队长想去庐山转一趟,这正好是个公费旅游的机会,他们做领导的,都很善于利用这些机会。说是去看看,其实是去转转。 去九江要路过武汉,正好有时间,就在武汉转了一番,遇见一个老太太卖小饰物,就拿来看了看。武汉人很会做生意,就这一看的功夫,她就缠着不放,苦口婆心地劝我买一个。讨价还价一番后成交,她还夸了我一番,说我会买东西,其实我知道自己肯定吃亏了,可是看着她真诚的脸,听着她夸奖我的话,心里还是很甜蜜地接受了这个亏。 出门时,最好的代步工具是船。火车的空间和空气太差,汽车也不用提。只有坐船,最是舒服,船上什么样的娱乐活动都有,可以称作是一个活动的社区,只不过是慢了一些。 从武汉坐船去九江,虽然是晚上,因为是第一次坐船,心里很是兴奋,在船上转来转去,对一切都感到新鲜。我开始只以为只有自己才是这样的,几天后,又有一位同事来了,听他说,因为他刚上班,第一次出远门,坐火车,乘船都是第一次,一路上很兴奋,没有睡过一觉,一路上左顾右盼地来到了九江。 第五章 到了九江,见到了在九江负责的金师傅。对金师傅这个人,我很早就听人谈论过,说他是我们公司数一数二的好钳工。我们的行话讲仪表老了不值钱,钳工老了最值钱。这是因为现在的机械仪表控制发展很快,基本上都实现了自动化。以前的仪表还可以凭经验办事,可是现在的仪表自动化日新月异,今年学到的,到了明年都不一定能用上。需要不断地学习。而一个人年纪大了,精力和毅力会打折扣,会落在时代的后面。所以仪表工是吃年轻饭的。而钳工却不一样,机械不论怎样发展,基本的结构是不会变化的,只是一些零部件的变化。所以一个钳工干得时间越长,经验越多,处理问题的能力越强。当然了,这是说那些有心人,大部分的也是碌碌无为混了一辈子,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掂扳手。 紧车工,慢钳工,吊儿郎当是电工。这是在我们行业中耳熟能详的顺口溜。车工属于机加工的,有任务都是急活。钳工是安装调试的,不能急的,要慢慢来,电工放完电缆后,剩下的就是接线了,比较轻松。所以我的同事们,大多都是慢性子。就是急性子,干了一段时间后,也会把性子慢慢地变过来了。钳工大多都是好丈夫,我去那些老师傅家串门,一进屋,一般都见他们腰里扎着围裙在做饭,比那个天天饮食里的小刘厉害多了,真正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和我一起去九江的樊同事,就是模范丈夫的典型。他在家时,早上先起来做饭,然后送老婆上班孩子上学,回来后收拾家务,然后再接老婆孩子回来。住在同一楼洞的其他家的妻子们很羡慕,拿樊同事来教育自己的老公。那些老公们一起找到了范同事,批评了他丢失大男人风格的做法。樊同事不好意思了,有几天没怎么做家务。他的妻子找那些姐妹们说:“不要拿我们小樊和你们家的比了,你们这一比,弄得他都不干活了。” 第一次见金师傅,心里很好奇,想看看这个大名鼎鼎的人是什么样子的。见到后,觉得是个很普通的人,对人很和气。后来,熟悉他的人给我讲了关于金师傅的故事:金师傅年轻时就因为技术好而名扬全公司,这时,新成立的四处没有好钳工,就把他调过去当了队长,而四处原来那些有希望当队长的坐地虎心里不忿,在工作上处处制肘,终于找了个机会把他给拱了下来。那时的四处钳工大乱,一个电焊竟然当上了钳工班长。其他的钳工觉得受到了侮辱,干活时不和那个电焊配合。有一次,给一台换热器打压,1.6MP的压力,那位电焊看成了16MP。就是说16公斤的压力,要达到160公斤。结果是压力升一回,漏一下,就把紧螺丝,就这样漏漏把把,螺丝逐渐被拉伸拉细,终于咚的一声响,把换热器的头盖打掉了。这件事成了钳工中永远地笑谈。 那时的国企工人,就是这样。把对人的情绪,都带到工作中来,因为是公有企业,出事就出事了,瞒上不瞒下,上面也不想知道,许多事故就不了了之。现在看新闻,某地出什么事故了,某地又出什么事故了,我想应该都是这样的,分不清私人和工作的关系,不出事故才怪呢。 休息了一天后,就去工地上班了。我被分到李师傅那个班里面。我很早就认识李师傅了,他和我算是半个老乡。李师傅为人,用金师傅的话说,是好骡子卖个驴价钱,因为他对什么事情,看不惯了就要说上几句,结果弄得人缘很差。可是他干活很动脑子,也很爱学习,不懂了就问,不管是年轻人还是老师傅。我上班这几年来,认识的老师傅很多,像李师傅这样干到老学到老的老师傅,我只见到他这么一位。对他的这一点,我是很佩服的。有许多人,遇到不知道的东西,因为好面子,不好意思问。要么打肿脸充胖子闹笑话,要么烂到肚子里一辈子不知道。 那时侯,我刚到一个新的环境,干活是很出力气的,一点也不计较个人干活的多少。我不在乎多干多少活,而是很注意利益的公平。后来,那些新上班的同事对我谈起他们的血汗钱被人瓜分的事情。我们公司的规定,新工人上班的第一年,是要拿半奖的。所以新工人上班后,班组都争着要,因为可以从这些人的头上拿些空头,提高其他人的奖金。可是这些新工人干活时一点也不少干,而且许多的脏活累活都要他们去干。所以这些新工人的心理都很不平衡,一般来说,新工人跟那个班长干过后,以后的关系一般不会很好。 他们问我刚上班时是不是也是这样。我对他们说,我比他们好一些。我刚上班的第一个月,加工一些退火的胎具,说是五个人,三个女同志,另一个男同事一星期要去上三天课,基本上是我一个人干的。分奖金时,只有三十块钱的奖金给我半奖。我找到了经理,说是不是拿多少钱干多少活?请他说说拿半奖该干什么活。经理想了一下,说下个月吧。从此后,我就没有拿过半奖,全是全奖了。他们很羡慕。说也要去找队长,看看怎么说。我劝他们算了吧,因为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是因为我罢工了没人干活,可是现在你罢工了没什么影响,就认真地学习这进入社会的第一课吧。 我很快就领教了李师傅的嘴的厉害。那天,我们在调试天车的导轨,在三十米的高度,没有什么劳动保护,唯一的依靠,就是柱子间拉的一条铁丝。如果不出事还算罢了,出了事没死也还好说,可是如果出了事而且死了,那么责任全是死人的,活着的人是不会帮你一点忙的。 那天,我和我的同学张良一起干,导轨每隔一米有两条螺栓,需要两个人互相配合,导轨铺在一个大梁上,大梁有两本书那么宽,我们不敢站起来走,就坐在上面一点点地向前走。一下午没有停止。可是李师傅觉得我们干得太慢,拉着长脸过来说了我们一顿。说我们没有干活。我那时年轻,受不得委屈,觉得自己的付出没有得到赞扬不说,还得到了这么多的不是,心里很是气愤,就和李师傅吵了起来,说到伤心处,竟然哭了。这一下把李师傅弄得手足无措。旁边的张良也在说着我们的冤屈。李师傅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可是他作为班长,明知道自己错了,也不会承认的。只是连连叫我上来,怕我掉下去。现在说起来,我仍然觉得不好意思,这是我参加工作后的第一次哭鼻子,也是最后一次。因为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说我了,不是怕我哭,因为我已经是无人敢说的专家了,只有我说别人的份儿。可是我知道被人说的难处,我从来不狠说人,只是半开玩笑地说,因为这一次痛哭,永远记在了我的心里。 天车很快就干完了,接下来的工作是干十五条皮带运输机。我们公司以前没有干过类似的工程,图纸又不全,不知道如何下手。那天,经理,总工程师,张队长,金师傅,李师傅他们在一起拿着图纸,研究如何下手,看着一大堆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钢结构,没有研究出什么来。这时,我从旁边过,站在一旁听了一会儿,看了看图纸。我笑着对李师傅说:“这还不简单。我知道怎么做。” 他们用很奇怪的眼光看着我,说:‘那好,你看看怎么做。”我带着我的同学张良,拿了一个卷尺,用了两个钟头,把所有的钢结构分配到位。万事开头难,他们都是老钳工了,到了这种地步,都知道以后应该如何进行了。他们没有赞扬我,可是我知道,从此以后,在他们的眼里,我已经成了一个潜在的对手了。 第六章 在工作中,也是很难做人的。有时候,你觉得是为了工作,提出了某种意见,即使是对的,也不会被采纳。你没有表现自己的心理,也会被别人说成是你爱出风头。可是你如果老老实实地干活,什么也不说,又会被人看不起。在利益的分配上,就会吃亏。张良就是这样,他上班到现在,每次分奖金,他的都是最少的。因为他老实,不会闹。每次为了安抚那些喜欢闹事的人,队里都会从他的头上拿些奖金下来加到那些喜欢闹事的人头上。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什么时候都是这样。只要会闹,不但活干得少,钱却一分不少拿。 钳工里面论资排辈的现象很严重。因为那些掌握实权的人都是老人,唇亡齿寒,都会偏向老人。而那些年轻人,由于斤斤计较于利益,较少关心技术的成长,所以一直分量不重,奖金一直上不去。可是这样的后果,是导致了年轻人不愿意学技术,造成了钳工行业的青黄不接,在九江的时候,我正好赶上了这一时期,显得有些和别人不同,引起了上面的注意。机会是无所不在的,看你怎么抓住它。 很顺利地干完了皮带运输机,在实际中得到了锻炼,我觉得自己比以前成熟了许多,不论是技术还是为人,和以前比起来,像是换了一个人。而最大的收获,是得到了金师傅的认可。在我以后的道路上,金师傅起了很大的作用。 在九江的日子,是我最惬意的时候,工作干得顺心,业余生活也不错。我们干活的地方离庐山很近,站在工地,能看到庐山的景色。也许是太远的原因,觉得庐山光秃秃的,没有传闻中那么好。于是就没有去庐山,只是在九江附近转了转,去了浔阳楼,看了琵琶亭,烟水亭。又顺便骑自行车去了湖口。 在九江的那两年,正好遇见修防洪墙,就是后来被称为豆腐渣的那个工程。只是见几个人在那里干活,没有施工水泥的设备,就是用铁锹在施工,连振动棒都没用。用垒猪圈的方法建防洪堤,不出事才出鬼了呢。 在我们的工作中,出事故是家常便饭。不客气地说,中国工人的发展史,就是一部事故大全,各式各样的事故都有,有些事故注意一下是可以避免的,有些事故是因为其他的原因造成的,人力难以避开,例如质量事故。我们有一条标语叫:“我不伤害别人,我不被别人伤害,我不伤害自己。” 在九江的那一年,出了两次事故。由于九江的工作很忙,又从辽河调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位刘师傅很爱喝酒,哪天去上班,他从四米高的墙上摔了下来,休息了一个月。我们在九江时,上班为了省时间,是翻墙上班的。那个厂的围墙很特别,围墙外面是一个小土坡,和围墙一样高,围墙里面的地势低,距离地面很高。我们上班时,从小土坡跨到围墙上,然后沿着围墙走一段,再顺着一个房顶下来。那天刘师傅喝了些酒,跨上围墙时步子大了,就摔了下去。我们听说后,急忙过去,他躺在地上说:“让我睡一会吧。” 按照规定,上班期间是不可以喝酒的,可是基本上没人遵守这条规定。只要会喝酒的,基本上在吃饭时都要喝一盅。因为在外面的生活实在是枯燥得很。除了几个人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外,基本上没什么可做的。要不就是赌博。所以我们工人许多人的酒量都很大,有些人竟然发展到了离不开的地步。 我们队有个陈师傅,是有名的酒鬼。每天上班时,怀里面都揣着一个小酒瓶,闲的时候喝上一口。早上醒来时一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找酒喝。他因为喝酒,从高处摔了下来,可是还是没有改变对酒的喜欢。有一次,和他同屋的人在半夜醒来,见火炉旁光着屁股蹲了一个人,仔细一看,原来是他在那里喝酒呢。陈师傅在辽河工作了五六年,从来没有洗过澡,连澡塘子在哪里都不知道,不过他是我们队最有男人气的一个人,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敢打老婆。其他的人,听见老婆子叫唤腿都软了。 刘师傅出事没多久,和他一起来的王师傅也出了事,这次很危险,差点没命了。那天,皮带运输机放皮带,起重在控制皮带时没有控制好,皮带从配重孔滑了下去,在地上成了一堆。上面的人往上面拉,没有拉动。王师傅就下去调理皮带。上面的人用力一拉,把配重给挤掉了。王师傅反应快,赶快把头侧了一下,五块配重全砸在了他的背上。配重全是大铁块子,每一块有一百斤重,好像武侠小说里的大力金刚掌,一下子把他的肺给震破了。结果是只能进气,不能出气。赶快送到了医院。我们的医生是很有水平的。在病人已经无法呼吸的情况下,还要给他做常规检查。当时,我们急得要给医生一个大力金刚掌了。 因为两个人都出了事故,需要人来护理。金师傅开玩笑地说:“我从辽河请来了三个人,结果又搭进去了五个人。” 工地的事故是千奇百怪的。有些事故,在出来后,简直就是笑话。同一年,山东出了一起事故,上了公司的通报。那天,有个人在高处的平台上用火焊割铁板,他站在要割去的铁板上,铁板割断了,人也随着铁板一起掉了下来,摔断了大腿和胳膊。 火车可以压住人,天吊也可以压住人。在预制平台上,一个工人在拉火焊带,火焊带挂在了天吊导轨的螺丝上,他去解的时候,天吊过来了,把他的脚压住了,当时,开天吊的人吓得腿软了下不来,是别人用绳子把她吊下来的。 所以说,生命是很脆弱的。一个人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不但要靠自己,还要小心别人。同时,还要看命运的安排。 第七章 有个寓言说:小老鼠对大老鼠说,猫被狮子吃掉了。小老鼠说,看来狮子是最厉害的了。大老鼠说,你错了,什么时候,猫都是最厉害的了。这说明了县官不如现管的意思。我很快就领会到了这些,并在我以后的生活里,深受现管的苦。 九六年从九江回来后,在家休息了一段日子。九七年的任务不是很饱满,其他的同事都为了明年的生计去看望队长,我那时不会这些路数,只是天真地觉得自己干活卖力,又会干活,这些是不应该去做的。靠本事吃饭嘛。我很看不起那些去和领导套近乎的人,其实,在九六年我就应该明白,不走领导路线是不行的。那一年,我还是在九江,只不过换了人,李师傅和金师傅闹矛盾,那一年没有去九江,如果论能力,应该由我来顶替李师傅留下的空档,可是顶替这个职务的是陈师傅,因为陈师傅和金师傅关系好。那一年,另一个和我一起去九江的小郭也带了一伙人。在我们单位,带人干活的奖金是比跟着干活的人奖金高的。只可惜我那时还没有明白领导的厉害,老老实实地又干了一年活。虽然和以前一样,在工作中,遇到技术难题,还是我说了算,遇到困难的时候,小郭和陈师傅都要听我的,可是拿奖金,我没有他们拿的高。不过那时我不太看重这个,我只是喜欢工作中的顺心。我喜欢工作中我的权威形象,没有看中既得利益。到后来,我才明白,虚名没有到手的利益好吃。 九七年我去了山东。到了山东后,金师傅对我说,队长对我很有意见,觉得我很傲,不去队长家坐坐,没有把队长放到眼里。去山东的名单里没有我,金师傅是要靠我干活的,一见名单里没有我的名字,马上就把我给加了进去。虽然金师傅对我过节没有去他家心里也觉得不快,可是我没有去队长家里,他更感到高兴,因为我不属于队长一派的,这样他就拉我乐意把我带在身边。毕竟,工作时要有人做的,他和我共事了两年,知道我的为人,是又臭又硬的类型。 在山东,带着我干活的是一个新提起来的班长,姓张,比我大两岁,在那一时期,我们队的年轻人里,以他的技术最好。我们这位张班长能当上班长,是权力斗争的结果。我们队大体上可以分为四代,队长,单师傅李师傅他们是第一代,在他们这一代人里,单师傅的技术最好,可是他为人清高,一直上不去,张班长顶替的就是他的位置。金师傅,马师傅他们是第二代,在他们这一代里,金师傅和马师傅是双星辉耀。和我去九江的樊师傅和张师傅他们算是一代,如今的张班长他们又是一代,再往后就是我们这些刚上班不久的人了。 那一年,公司评技师,有三个名额。其中一个是给张队长的,作为他要退休的条件。另一个是金师傅的,因为他是公司公认的专家,还有一个名额就需要竞争了。论资历,单师傅最有希望,因为他不但工龄长,技术也好。不过他有两个对手,一个是马师傅,一个是王师傅。王师傅的竞争力差一些,因为没有干过大型机组。评技师的先决条件就是有组织大型机组施工的能力。可是另一个竞争对手马师傅就不同了,当时,马师傅是副队长。结果,单师傅没有评上技师。他心灰意冷,提出了辞去班长的职务。本来,当时最有希望接这个班长的是樊师傅,可是他和马师傅关系不好,结果就有张班长接替了这个职务。 在山东的一年里,收获是很大的,因为接触了一些小型的机组,自己以前学习的理论,在实际中得到了锻炼。最重要的是,使自己明白了自己应有的实力。记得有一句说大学生涯的话:一年级时不知道自己不知道,二年级时知道自己不知道,三年级时不知道自己知道,四年级时知道自己知道。很有循序渐进的道理。;不过在现实里,大学生们来到工地,若果不能很快地把自己在学校里学得到知识用到实际中,那就会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知道些什么,这个过程不能太长,最好两年就要脱颖而出,不然就会淹没在人潮之中。因为每年都会有新的血液进来,人才的更新换代,是很快的。 其实,一个人想要取得一定的成功,自己的能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要靠别人给与的机会。所以说,人际关系,在生活里尤其显得重要。不过他并不需要你刻意去做,欲速则不达,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的。年轻人,心高气傲的占绝大多数。刚上班的时候,都有要干出一番事业的决心,可是生活中,如果你没有后台,是不会一帆风顺的。所以许多的人,在上班一段时间后,要么削沉颓废,要么愤世嫉俗。生活里的挫折,都不会很严重,只是一句话的刺耳,或者是一件事的没有顺着自己的预想发展,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许多人,把一件事的困难,当成了一生的困难。我见过的许多人,转过这个弯子来,花费了很长的时间,等到明白过来时,也已经雄心壮志,随风去矣。 人只要有一点的权力,不管大小,都会善加利用的。张队长在没有下台的时候,最会利用权力了。要说一个施工队的队长,也没有什么权力。只是组织生产和人员的调配。经济上是分配奖金。就这些权力,张队长把它运用得出神入化,臻至化境。 对那些在他面前炸刺的人,他是软刀子割人。以前,有位班长和他不和,他吊了这位班长两年,让这位班长成了光杆司令,干活的时候,让这个班长带一个小女孩子干,美其名曰叫传帮带。这个班长知道在挨整,可是你找不到证据,呵呵,我想这是最让人生气的,你知道人家在整你,可是只有接受,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了,扣奖金了,建个小金库了,巧立名目捞些外快啦,这些都是小意思。那个和他一起去考技师的王师傅,很快就受到了架空的待遇,让他一个人,在北海呆了两年。 很快,这种待遇也来到了我的头上。九七年从山东回去后,在家里休息了一段日子,后来咸阳有了大机组,是金师傅带着干的。这时候,我已经算是金师傅的人了,他当然要带我去咸阳。结果张队长又拿我了一把。说我不经常去上班,不让我去。我们单位的习惯,在外面没有假期,在家里全是假期,真正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次和我一起去咸阳的十几个人,没有一个人去上班。 不过,这是他最后一次行使权力了,因为过了一个月,他下台了,由金师傅接任作了队长。 第八章 咸阳的机组用了两个多月干完了,这次的咸阳之行,使我彻底明白了我们的工作程序,正正经经的从头干到尾,扫去了以前心中的迷惑,从这时起,我已经具备了做一个班长的水平了。 金师傅为人,喜欢用恩惠来诱惑,也许是以前吃过亏的原因,他十分看重跟他干活的人的听话,可是我为人很犟,什么事都要整个分明,我想这一点不甚和他的意思,他给我许了几次愿,都不兑现,我一直不明白怎么回事。到了九九年,我才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了。 九八年去了大庆。大庆是个老工业基地了,在大庆,印象很深的就是大庆的蚊子,很有铁人精神,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的精神,这些蚊子们领会很深,一见人裸露的皮肤,立马扎了上去,打死也不松口。 在大庆的时候,金师傅向我许愿说由我来干富气压缩机。我很高兴。当时的我很有干一番事业的雄心,也有敢做敢为的气魄,虽然我以前没有接触过,可是我有干这项工程的胆量。俗话说:有胆有识,有识有胆。只有不敢做的,没有干不好的。 可是到了九九年年初,为了搞平衡,金师傅让我去了北海。因为他又向另一个人许了愿,让这个人干。这个人每年都掂着酒去他家,我从来没去过。看在酒的份上,只好把我支走了,谁让我当时没有开窍呢? 我从来没有见过大海,这一次去北海满足了这个愿望。第一次见到海时,没有什么感慨,只是觉得好大的一片水呀,人在那里是如此的渺小。和自然比起来,人是如此的微不足道。我见那些练瑜伽的人一般都要在海边做示范,我想是不是因为人只有在强大面前,才会消除了自己的欲望呢?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很幸运的。人家说的狗屎运,我想就是说我的吧。在我以前的经历中,歪打正着的事情很多。佛经说有求皆苦,无求皆乐。我一直感到很快乐,我想是因为我随遇而安的天性和我没有很高的欲望吧。 在北海的时候,我和队长打电话,谈起北海的情况,他对我说:“我看你就呆在那里吧,那里不是挺好的吗?”我觉得队长要变卦了,我来这里的时候,他只是说让我在这里一个月,干完后马上去大庆,现在为什么又要我常待呢? 我决定马上去大庆。我和北海的人讲明了情况,他们虽然希望我留下,可是又觉得不能耽误我的大事,同意我走了。我立马买票往家赶,在南宁的时候没有买到卧铺,可是也来不及了,买了硬座回去,一路上坐卧不安,差点把痔疮坐出来。我暗暗发誓,以后再困难也要坐卧铺。 在家里停了几天,我急忙去了大庆,果然出乎队长的意外,可是他也不好说什么,应为他以前在许多人面前说过要让我干机组,这次我来到了,正好可以做前期的施工准备。 这时我才明白队长为什么不想让我来了。他已经提拔另一个人做了班长,为了让那个人好好干,他向他许愿说把气压机给他干。我这一来,打破了他的计划。可是队长对我许愿在先,这使队长真的很为难。 不过从技术上来讲,队里是愿意让我干的,那年七月,我接手开始了气压机的施工,那位同事气的一星期没有上班。不过这样也是队长对他产生了不满。其实不让他干的另一个原因,是他惹了众怒。 我们班长有发奖金的权力,他在第一个月发奖金的时候,给自己作了全队最高的奖金,弄得其他的班长们很有意见,把队长搞得很狼狈,手下的人也和他对着干,他们负责换热器的试压工作,因为不团结,没有一台换热器是一次成功的。这更增加了队长对他的不满,因为老工人们在背后议论队长的眼光。队长权衡的结果,还是让我负责了气压机的施工。 一切都很顺利,因为是进口设备,我们只负责安装,且不用解体检查,只作一些常规的检查,而且有美国人在旁边确认。那个现场服务的美国人是个色鬼,和我组里的几个小姑娘打得火热。 可是到了试运转的时候,出现了大问题,汽轮机开不起来,不停的振动。这时全部装置已经开了起来,气压机开不起来,每天的单烧掉的富气损失就在一百万以上,就不要说其他的损失了。 当时的领导们全都急坏了,找不出原因所在,每个人的理由似乎都成立,又似乎都不行,因为找不到毛病所在。因为是老外的机子,一切有老外负责,在试了十几次后,终于召开了三方会议,来查找原因。 在第三次试的时候,我就已经提出了问题的原因所在,可是没人相信我,在这次会议上,我先说服了我们公司的人,以我的意见为结论提了出来。在谁都提不出来办法的情况下,通过了我的提议。 我的计算是加一些垫片,老外不太相信,决定加一半试试,结果开起来了,全场一片欢呼。不过在带负荷的时候又不行了,这是后的一切证据证明我是对的,于是又加上了另一半垫片,就没有问题了。 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得到,连一句赞扬的话也没有。 再后来,我在许多地方都取得了成功,被认为是大型机组安装试运的行家,不过仍然没有得到我们公司的承认,只是得到了甲方的认可。 就这样,我一直是默默的待在我的岗位上,呆呆的向前,只不过不再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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