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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农村,千万不要再调查了

 
[文章摘自湖南在线,文中观点不代表本站立场,仅供参考!]
 

对中国农村的情况,我一直坚决反对“调查”。我的观点被指责为“态度”不端,很多人以为眼泪汪汪就解决了中国农民的生计问题,其实最有操作能力的泪腺不过也就是湿润一下高层的关注。同时,我也坚决反对农村“试验”,因为包括晏阳初和梁漱溟的心智垦殖,最大的收获不过就是金灿灿的名声。善良愿望的社会改造方案,通常没有成本约束,也就不可能具有推广和普及的可能。人类社会之所以持续发展,所有的蓝图和设想,根本没有造就过真正的社会景象。无论从动力或者方向,所有的进步都是人类社会中个性能量的自激,术语上的说法也就是市场环境下的自由经济的涌动。  
 
调查,永远是个案的,得到的最多领悟也仅仅是策略。社会进步的领悟究竟是策略上的透视还是方略上的认知?显然不是一个层面的道理。“三农问题”,在屏蔽掉社会大环境的条件下,微观的、细致体贴的观察,不过出于人性本能。即便苛刻地审视集权专制的总状态,历史过程中人性依旧并非是稀缺资源,我们就是搜集不到“善良”是历史发展的发动机。在经济学的理论中,人应当也只能经由商品交换来实现自身劳动的价值,也就是说,只有置身于市场竞争之中,人才能一天天富足起来。将农民阻隔在大市场之外,就决定了农民不可能在小市场中网获更多的幸福。如果将农民排挤出池塘般的狭小市场,又怎能不如同在鬼见愁上钓鱼呢?  
 
劳动价值,是市场承认为条件的。不进入或者不能进入市场的劳动,其价值不可能得到市场的承认。劳动价值,并不是关于劳动力成本,也就是生计的问题,因为劳动力市场的开放性,决定了劳动力之间的竞争势态。只要社会的消费不愿意为高价格低质量的商品支付费用,也就决定了劳动力竞争的残酷性,在劳动力资源远大于劳动力需求的总形势下,残酷性愈发严重。从更漫长的历史过成来体察,中国农民中的很多,今天的生计甚至远不如两百年前,为什么?因为那个时节的农民还可以纺纱织布,可以编制草篮,可以熬油制蜡,但今天这些东西都已经工业化机械化了。农民从这个市场驱逐出去了,这样的劳动成果早已经不被市场承认了。  
 
从社会进入工业化进程以来,几乎所有的进步都对农业生产有强大的推动力,同时几乎所有的进步都是对农民生计的扼杀。当农民只能生产为自己消费所承认的物品的时候,最幸福的不过也就是“自己动手 丰衣足食”而已。如果生产条件恶劣或者遭遇必然的灾害的时候,赤贫也就是必然的结局。这样的推论,从前人经验和教训总结出来的知识和常识就可以明了了,这种早已经简明成为我们今天思想基础的东西,连理论的意义或者高度都没有。嘲弄别人蹲在象牙塔中坐茅坑,以为自己上山下乡就是一场思想革命,最积极的意义也就是重复建设,在别人用惨痛的代价走过的道路上又艰苦地爬过一次罢了。  
 
在今天的情形下,一个养鸡场生产的商品鸡、商品蛋已经远远超过一个乡的农民原来随意饲养的总量的时候。不仅是在总量改变了市场供需双方的平衡点位,更重要的是肉蛋和饲料的比率规律的经营引入,从成本上绝杀掉散养的市场意义。所谓农业现代化,就是在这样的规则中蹒蹒跚跚地起飞的。在这个过程中,现代化起来的那部分农民,又一次对其他农民进行了一次更彻底的围剿,也就把社会善良的心情推向绝望的悬崖。他们辛辛苦苦地走在自然的还是政治的穷山恶水之间,抒发他们自己的感慨和声讨。  
 
问题是,即便可以推翻苛政权恶的行霸四里,靠朴素的善良感情就能阻击市场规律的无情吗?迄今所有“调查”出来的温暖的呵护,连农村的油灯都未必能够点亮,可却被以为为天下穷苦人家烧热了一席大炕。什么是“新农村”?什么是“小城镇”?且不估论社会经济规律的真相,就权力来讲,谁又有这样的资格来安排别人,特别是如此巨大数目的农民的命运呢?的确,每一个人都有能力上的困惑,但是每一个人也都有权利上的舒展。剥夺别人的权利或许可以解释为关于能力的救助,但是依旧不是让牙齿锐利起来的理由。  
 
我怀疑,所有处心积虑“调查”“三农问题”的那些心计,都有着幸福农村安居乐业的模板。从内心惦念着把农民舒坦地安置在山山水水之间,好像在画着陶渊明的骚情也荫在杜甫的草棚,其实还是为城里人的安危所苦恼所惑动。从理念上和操作上,简直就是凄凄哎哎的零号文件,连“一号文件”的心胸都不如。当人类的经验和研究早已经浓缩到一本书中的时候,所“调查”的不过是纪实的文献,不是时代的真知而是学术或者文学的残片,与所期待的历史进程几乎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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